天,忽然下起了雨。
豆大的雨水砸下来,行人匆匆逃窜,顾陌然如同断线的木偶,肆意游荡。
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厉承宇那句话——
“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听到我的陈年往事,不过,这些都不重要,给你个忠告,想要敲诈勒索,好歹得有一张对得起观众的脸。”
呵!
他现在有完整的家了,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。
他早就将顾陌然这个名字抛诸脑后,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林林种种,早就淹没在回忆的洪流里。
脸上的湿润,分不清是泪还是雨。
“嘟嘟——”
汽车的鸣笛响了好几遍她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,宛如一具行尸走肉。
“陌然!你疯了?这么大的雨,你身体本来就不好,非要把自己折磨成这样给谁看!”秦致远抓住她胳膊前后摇晃着,扯着嗓子吼。
顾陌然驻步,看着秦致远,瞳孔无光,了无聚焦。
“秦大哥,他根本不记得我,那个女人,她抢走了我的孩子……我的孩子……”
她还记得那一对子女出生时的模样,小小的手,胡乱地挥舞着,哇哇嚎啕。
喃喃呓语般的话语她是叙述的口吻,秦致远没有在现场,却能想象到她受了多大的刺激。
“我的孩子,秦大哥,他们一定是我的孩子……”
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,活像得了失心疯。
似乎又是那个时候,她每天照一遍镜子就死命地撞墙,只想一死了之。
“陌然,你听我说。”秦致远紧压着她的肩膀,强迫她正视着自己,一字一顿道,“陌然,你不能永远做受害者,你要反抗知道吗!她抢走你的男人,抢走你的孩子,难道你就不会抢回来吗!”
“怎么抢!”顾陌然猛力推开秦致远,几近疯狂地歇斯底里,“我这个鬼样子,承宇根本不想多看我一眼,我的孩子,他们看到我,是害怕,是恐惧!”
她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大稳定,三年的时间终于有所好转,当下又再度崩溃。
“我该怎么办?秦大哥,为什么当年我没有死?”
她无力地蹲下,瓢泼大雨里,一记接一记的耳光扇在自己脸上,“我为什么要去自取其辱!为什么!”
多希望,没有希望。
秦致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片刻后,回到车里取出镇定剂。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脸颊已经疼到麻木,她还不知道停下手。
脖子上针扎的刺痛,她再看秦致远,片刻后,眼皮子如同灌了铅,思绪断了线。
转醒来,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。
顾陌然面无表情,看着身边检查仪器的医生,“我不做手术,不要治病。”
“他们不是要给你治病。”秦致远套着无菌服站在门口,不近不远地注视着她,“我给你机会报仇,你愿意吗?”
报仇?
她做梦都想撕烂顾瑾的脸!
浑浊的眸子复燃起光亮,秦致远已经从她眼里读懂了答案,“陌然,自己的命运,从来都不是握在别人的手里。”
是啊!
麻醉剂的作用,她清醒的时间不过几分钟。
一个月后。
东风航空,总裁秘书的公开招聘,高耸入云的大厦前排起了长龙。
“37号顾忘羽,37号顾忘羽……”
随着面试官的呼唤,坐在长椅上身材高挑的女人站起身,黑色的紧身长裙勾勒出略显单薄的身线,她黑色的长发微卷,侧编着垂在右侧。
她的出场,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。
一张鹅蛋脸,完美无瑕的肌肤细腻到毛孔都难以捕捉,黑白分明的眼,深邃清冷,红唇惹艳,唇角自然翘起,饱满性感。
有这样一位竞争者,许多同面试者已然自行残秽。
面试的办公室,两男两女分坐两侧,气质清冷的男人坐在正中间,他垂眼翻动着手边的文件,不时地握着钢笔勾勒。
“面试官好,我是37号面试者顾忘羽,毕业于耶鲁大学,双硕士学位,今年25岁。”
耶鲁大学,双硕士学位,应聘秘书不免大材小用。
坐在首席的男人不再忙于眼前的琐事,深邃的隼目头一次与女人四目相接。
女人目光始终沉静如死水,这一刻,她勾起了唇角,似笑非笑。
厉承宇,真巧,又见面了。
顾忘羽至今记忆犹新,那天,秦致远将她推到镜子前,一点点地拆去她脸上的纱布,带着蛊惑味道的温润声线轻声道,“我给你重生,不希望你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。”
秦致远到底有什么能耐她到现在都不清楚,伪造学历,伪造身份,似乎信手拈来。
站在这里的是顾忘羽,至于顾陌然,已经死了,心死了,没有任何苟且于人世的必要!